走进广外

走进广外

黄建华

【人物档案】

黄建华,1936年生。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原校长,博士生导师、二级教授,广州翻译协会会长。中国辞书学会副会长兼全国双语词典专业委员会主任、广州翻译协会理事长、全国法国文学研究会副会长、国际词典学杂志(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xicography)编委;曾任亚洲辞书学会(ASIALEX)首届会长。本该安享晚年的黄建华教授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和坚持,与病魔抗争,与时间赛跑,编纂完成了600万字的《汉法大词典》。


担下重任,孜孜不倦

花甲之年,本应是悠然自乐,日看云卷云舒的时候。“编《汉法大词典》是社会需要,也是奉命之作。”1998年,黄建华即将从广外校长的行政岗位退下来之前,接到国家任务,毅然承担主持编纂《汉法大词典》的重任。从校长岗位退下来后,先生即一心投进词典的编纂工作中。“这个过程看似简单,却很费斟酌,既要面向中国人,也要照顾外国人学汉语”,“越是生活中活用的词汇,就越得收进去”,“编纂辞书不同于做买卖,它是一项浩瀚的大工程,远不是一年半载能见成效”……黄建华所说,均为他亲身体验。凡到过黄建华平时工作的办公室,都无一不为里面的景观而感惊叹——整个屋子,除了书还是书,可以说是书的海洋,而案头是码得很高的用夹子夹起一半的边角卷起的宗卷。编纂词典工作之繁重,是古往今来的编者们的共同感受:“上午十二点以前,我不准人家打扰我,晚上也不许别人打扰。我每天起码工作六小时,而我的每个小时是以五十七八分钟来计算的,”法国大词典学家罗贝尔如是说。而黄建华自投身于词典编纂之后,则每天上午八点半到办公室,晚上十一点半离开,有时候连大年三十都在这样的书山卷海里面工作。工作之强度岂是能以“大”来形容?

病魔煎熬,愈发坚守

十年如弹指一挥间,十年如一日的努力,换来的是编纂词典工作已完成一大半的可喜成果。可是命运之神却并没有多眷顾这位默默耕耘的老人。在2007年,黄建华在一次体检中被确诊为肺癌。住院、动手术、接受化疗、服药——一系列冷冰冰的治疗使先生本来已不再年轻的身体更为虚弱。然而待身体稍一恢复,他仍然坚持每天伏案工作。

尽管如此,可恶的病魔仍继续煎熬着这位意志坚强的老人。从2012年起,其颈部、肩部、胳膊不适愈发明显,最后发展到疼痛难忍,让他食不知味、夜不安寝。到再度住院时,黄建华被确诊为肺癌第IV期,癌细胞已转移至骨头,生命随时可能被可恶的病魔夺去。医生和亲友都纷纷劝说先生马上停止工作,安心疗养。

在关键时刻,是放弃工作还是继续战斗?先生毅然选择了后者。他说:“我编词典虽已完成一大半,业绩亦相当可观,但别人很难接手,没有最终完成,前面做得再多,都是枉然。”他继续以严谨敬业的学术精神,忍受着平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,一边接受靶向治疗一边工作,进行最后冲刺。

争分夺秒,云淡风轻

时间一直是先生最为珍视的东西,在广外任教工作多年,一直如此——黄建华几乎把所有的时间与精力留给了工作,从来舍不得休息和享受;在担任学校“一把手”期间,他甚至一次都没有享受过教委和工会组织的公假。“什么都想得到,就什么都得不到。享受了,做事情的时间自然会短,”可见先生惜时如命。

词典编纂之初,本有一支十几人的团队共同开展工作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支编纂团队陆续有人因各种原因而退出,最终,只剩黄建华一人“孤身奋战”。没有人手,任务繁重,再加上治疗耗费的时间,使词典编纂工作更加紧急。黄建华不得不一边与病魔作顽强的斗争,一边与时间赛跑,起早贪黑,熬夜加班,争分夺秒,便成了他生活的常态。这便与他书柜上所贴的“适可而止”字幅形成鲜明的对比。(注:该字幅出自于先生女儿之手,目的让父亲别对自己的工作要求太苛刻)先生回忆每年农历新年的场景,“年三十晚上,我就在房间里工作,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要是有什么好节目了,我的妻子就会叫我出去看…...”

十多年皓首穷经,终于,功夫不负有心人,2014年年初,600万字的大型《汉法大词典》终于编纂完成了。“一个人十年八年不是很多,我都担心我自己能不能干完,幸亏幸亏现在干完了,人还在”,“当词典交稿那一刻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感觉自己很幸运”,在被问及完成词典编纂时,黄建华展现的是成功者的云淡风轻。可是,又有谁能够感同身受,这云淡风轻的背后,究竟是怎样与病魔抗争,怎样与时间赛跑!

诲人不倦,待生如友

除了编纂词典上取得的显著成就,黄建华还是一名待生如友、激励众人的良师益友。在学生的眼中,黄建华是一位良师,也是一位益友。在教学中,黄建华并不是很注重学生的分数,而致力于培养学生的实际操作运用能力。根据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,黄建华认为聪明的教师不在于教什么,而在于启发学生。他不赞成人品学问都不错,却未能从“高高的讲坛”上走下来与学生平等相处的老师。在教育中,黄建华从不把自己放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,他认为“在教育中我是一个引路人”,和学生就问题共同地探讨,相互地切磋,想方设法引导出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。黄建华还认为,人生需要不断地汲取知识,应树立起终身学习的观念,他一直都鼓励学生能在日后所从事的行业中有所建树。

教学上的建树并未让黄建华与学生产生距离感。他给人就是一种邻家的慈祥爷爷的感觉。行走于北校区幽静的校园内,作为广外学子,或曾不止一次与这位长者擦身而过,他衣着朴素、满头银发、眼戴花镜、面容和蔼,手提着书每日往返于相思河畔的小楼与行政楼之间,也时常能于清晨傍晚见到这位老者戴着耳机在校园里溜达。有时候偶尔碰见自己的学生,或者校内的老师,黄建华都主动嘘寒问暖,慈眉善目让人内心舒坦。

专注学问,勉励众人

广为人知的是,黄建华师从著名诗人、翻译家梁宗岱,改革开放之初他曾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当译审,在1995年广外并校后他担任首任校长。尽管如此,先生却总是谦虚地笑称自己“先天不足,后天欠补”。从教和工作半个世纪以来,先生一直关心学术界的发展,以自己的学术上的“一砖一瓦”搭建起广外甚至是当代中国的法语界的知识堡垒。在教学和科研的道路上,黄建华赢得了众多荣誉:1986年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人事部“中青年有突出贡献专家”,1989年获“全国优秀教师”,1994年获法国政府颁发的教育军官勋章(二级教育勋章),1999年获“南粤杰出教师”,2000年获得“全国师德先进个人”,2006年获中国辞书学会“辞书事业终身成就奖”,2010年被评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“优秀党员”,2014年被评为“南粤楷模”……然而,面对荣誉,黄建华却说:“我一直信奉一句话:宠辱不惊。我想得奖是有多方面因素的,我认为可以看得更淡一点。”他谦虚地表示,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,自己只是休息的时间都用上而已。正因如此,对学问不为名不为利的专注更令人对先生心生敬仰。

黄建华还以自己几十年的切身体会,勉励青年教师淡泊名利,专注学问。先生的一学生告知,老师一生总结出了二十四字箴言——淡泊名利,专注学术;严谨谦逊,勇于突破;关注健康,合理安排。由于先生见证了广外的一路发展历史,因此对广外有着极深厚的感情。他时刻心系学校的发展事业,关心年青一代教师的成长。退休后,在繁重的编纂和科研工作之余,也不让自己闲着,他曾多次抽出时间参加学校教师发展中心开设的“云山教师沙龙”活动,和学校青年教师做面对面的交流,与他们分享自己在教学和科研中的心得和体会。让广外师生一直感念不已的是,黄建华在带病工作的同时,并未停止过与青年教师的教学交流和分享,仍热心对青年教师“传帮带”,为青年教师多次作“科研与人生”专题讲座,与现场教师分享他独到的见解和心得。

皓首编纂词典,病魔煎熬却愈发坚持,完成巨典则云淡风轻,无悔人生常激励众人。如今,这位惜时老者依然坚持每天到行政楼二楼的办公室工作,他用爱岗敬业的行动,书写了师者谆谆的华美诗篇!以鞠躬尽瘁的精神,奏响了超越生命的动人乐章!黄建华乃真正的良师益友,一言一行兑现着他“教书育人”的理念和精神,惟愿时间慢行,先生常健!

文字 胡诗颖 图片 张洪亮